白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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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乡下的姥姥只识得一种“花”——小桃红。桃花和杏花自然是不算得,它们开出花朵,原本是为了结果子用的。小桃红却是不一样的,它从四五月里初放,一直开到七八月间,只是为了好看。北方的庭院,鲜见花木,乡间的女人大多和我姥姥一样,讨来小桃红的种子,撒在房前屋后,甚至移几棵苗,栽在矮矮的泥巴墙垛上,不浇水,不施肥,它们大多都能长得小擀杖一般粗细。一大蓬红得发亮的枝干,碧绿狭长的叶子,开红花,开粉红花,开白花。有蜜蜂在花间传粉,到了来年,三种花色就开到一个枝条上去了。我姥姥一辈子生了8个儿女,留在身边的有6个,病死一个,还有一个女孩,我应该叫二姨的,在陕西逃荒时为了给孩子讨个活路,送给了一户好人家。我妈说,解放后我姥爷去寻过,收养的人家早已不知去向。那边的街坊问,小孩子可有什么记号?我姥爷说,手上包着红指甲——那染红指甲的颜料,就是小桃红的花朵。如果不张罗着找这个孩子,兴许就没什么事。可既然去了,就成了一桩心事。那一年,我姥姥整整害了一年心疼病,她总是一边做活计一边捂着胸口喊疼。好像有着某种心照不宣,那一年院子里的小桃红开得格外美艳,到院子里来的人,都会被那一蓬蓬鲜活的生命招惹得不能自已。但谁想采一朵都不行,姥姥仿佛要把所有的花留给那个失去的孩子。花儿败落了,花苞里的种子一包一包地收了藏了,一直到她死去,院子里的小桃红始终茂盛地开着。平常若是有人讨要,便只管摘了去。只是我妈和小姨们却从不动那些花朵,仿佛那是她们的姐妹。记得我小的时候,我姥姥仔细地摘来眉豆叶子,将小桃红花砸成泥,加点白矾,悉心地包扎我的九个指甲。右手上的星星指(食指)是不能包的,包了会烂眼——我姥姥不信命,一辈子不让人看命,但她相信祖辈传下来的那些经验。每次给我包完指甲,却总是不停地絮聒,包了红指甲的孩子,会是有福气的孩子。小桃红辟邪,染了小桃红,孩子就会无病无灾了。也许,唯一能给她安慰的,就是送人的那个孩子染了小桃红。用小桃红染指甲,自然是很慢,得扎裹一天一夜,若是不小心脱落了,还得重新包一次。我们那个年纪的小女孩,指甲好像大部分都被小桃红染过。一定要有耐心,为了好看,一天一夜也小心忍者。小指甲被包的油润润的,红明透亮。小姑娘们见了面,不约而同地举起手来炫耀,美得如同小手开花。小桃红的汁液渗透到骨头里,怎么洗怎么磨都不会褪色,指甲被一圈一圈地剪去,指尖处剩下一轮红色的小月牙,像极了小桃红的芽苞。算起来,被送人的那个姨若是活着,也70多岁了。每次遇见西安的老乡,特别是富态好看的女人,我总是忍不住问人家,你是河南人吗?你家里种不种小桃红?小桃红如同乡间的女人,不香不艳、不娇不媚。活得很认真,也很认命,一年生的草本植物,靠种子延续。也许正因为它的生命只有一年,所以才拼命地绽放,这朵败落另一朵随即打开。渺小的一生,起承转合竟也有滋有味。谁会相信背后没有一个伟大的神在照拂这一切?旧时代里的女人,亦是如此活法,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,直至过了季节,枯败了,才无可奈何地放弃孕育。这番轮回,恰似一首歌中唱的:女人如花花似梦——我猜想,这首歌的作者,一定完整地知道小桃红的花事。我们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的这一茬人,碰巧赶上国家实行计划生育,只准生一个。我姥姥不服气,鼓动我再生一个;说再生一个,我偷着替你照看!她那年已经80多岁了,这话说得好像为了生孩子就可以揭竿而起似的。其实也不是妄言,前些年那些数目庞大的盲流,不就是为了多生一个孩子而背井离乡吗?光景好了,有饭吃有衣穿,怎么也该生一大堆孩子吗!她说。那声音里不仅仅是惋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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